饕餮小怪兽👻👻

谁在灯火澜珊处(30-31)[巍澜/居白友情向]

2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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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果然还是真爱巍巍,爱情亲情都想给他补上。

私设如山,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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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少年学得刻苦,悟性也高,不过一年时间武艺已经大为精进,当初那本入门级别的功法早就成为了历史,浮游所指的那一排,也被练去了大半。这一年间,尤其是两人互通心意之后,赵云澜名为陪练,自己也常常下场陪着沈巍一同练习。尽管实在懒得去练习那些繁复的招式,但为了鼓励沈巍在体能训练中能坚持得更久一些,以打赌为名,或以竞赛为由,激发沈巍的潜力。

 

所以为什么人们说“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呢?想当初身为特调处处长,天天和为非作歹的地星人打交道也没办法让赵大处长多挪挪窝,锻炼身体。如今就为了沈巍能好好训练,直接眼都不眨地就把自己搭进去了。

 

这一年,浮游也越来越忙,大概是战局越来越紧张,让她疲于应付。沈巍好几次表示自己想尽一份自己的力量,都被浮游给挡了回去,理由不外乎是:

“战况是很焦灼,但我们还没有沦落到要把孩子拉上战场的地步。”

“你修习武艺是为什么?是为了救弟弟对不对?你要是死了,谁去救你弟弟?”

“平常人练武也得三年五载才能出师,你天纵英才但也只练了一年多,本事没学好就别急着赶上去送死。”

“你自己不要命,也想想昆仑,你这么死了他得多伤心!”

 

沈巍没少为这件事情和浮游争论,但话甚少说到这最后一句。就算前面那些理由他都有办法反驳,但浮游最后这句只说过一次,就刻在了少年的心里。他不怕死,但他怕自己死了昆仑会为他伤心难过。一年前,他必须拼尽全力地活着,每一天都是赚来的,死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故而死也没什么好怕的。

 

而如今呢,现在沈巍发现自己似乎变得软弱了,有更多的顾虑,更多的犹豫,不像是孤注一掷的死士,倒更像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年人。少年意气,这是一个沈巍颇为陌生的词汇,他之前从不觉自己年少气盛,倒是因为经历坎坷所以灵魂苍老。

 

但和昆仑朝夕相处的这一年多,沈巍发现自己有时和部落里那些被父母宠溺着长大的那些孩子一样,撒了娇还不自知,只是被昆仑赞许的目光看得有些脸红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些许任性正被毫无原则地宠溺着。

 

这些变化,若是没有遇见昆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有吧。沈巍在心里默默地想。还有一年前对浮游幼稚的敌意,他当时不知为何,如今也明白了那股莫名的烦躁,被恋爱中的人们称为“吃醋”,是一种不甚理智又难以控制的情绪。

 

只是这种情绪再也不曾出现,因为他发现昆仑的眼中,除了自己再无旁人。他分得清昆仑看着浮游时的坦荡和昆仑看着自己时的缱绻,那是如此的不同。

 

赵云澜知道沈巍的弟弟被贼酋掳走,现下正在贼酋手下艰难求生,对哥哥的恨意也在潜滋暗长。唯一的办法只有尽快找到他,把他救出来才能避免悲剧。只是,这群贼匪行迹诡秘,难以追踪,每次派出去的人马都无功而返。一年了,莫说找到他们的老巢,就连那贼酋的影子也没见着。而随着战事吃紧,浮游也无力派出更多的人手出去追查,此事只能无可奈何地搁置下来。

 

当沈巍练完了手里中高难度的那本刀谱,正准备换下一本时,浮游拦住了他,却把当初他和昆仑都读不懂的那一本秘籍交还与他:“沈巍,这本秘籍,我已寻了族中老人解读批注,注解为浅近易懂的文字,从今日起,你就开始研习这本功法吧。”

 

此时,距离沈巍随着昆仑来到浮游的部落已经过去了一年半。沈巍郑重接过了这本古籍,翻开来,比之此前干净整洁却艰深晦涩的经文,新增的那些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注,却如同给纷繁杂乱的线团牵了个头出来,沿着线头抽丝剥茧,想来不日便能了解涵义,有所心得。

 

这一日,沈巍温习了一遍自己已经熟悉的刀法,便坐在林间的大石头上研究古籍,不时还比划着些动作。这本经书和此前那些颇为不同,除了各种动作要领,还需要配合着一些呼吸吐纳的方法。沈巍按书照做,发现练刀之时能节省不少力气,而且感觉身体里似乎有一股能量在暗自涌动,待要细细体会,又无处可寻。虽然心下奇怪,昆仑为他诊脉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静观其变,反正现在是没有害处的,他也不甚担心。

 

而赵云澜也不担心,他虽然从脉象上没有看出来什么,但听沈巍的描述,倒颇似黑能量的形态。此番若有若无地涌现,也许是沈巍的异能觉醒的预兆,距离觉醒,还缺乏一个契机。

 

忽而听得树林深处传来一片嘈杂,竟是隐约的呼救之声。沈巍从石头上弹起来,下意识就想找昆仑,往周遭一看发现没人,这才想起昨天昆仑向自己告了假,说是要和浮游、麻归交待一些事情。听得不远处的呼救声越发急促,来不及多想便拔腿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还未走到近前,看着几十米开外的场景,沈巍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是在能量罩附近巡逻的卫兵发现了一个能量罩的破口,这破口来的蹊跷,竟一点没被事先察觉。而比破口更可怕的是,从破口处一连涌进来三只相貌丑陋、气味难闻的怪兽,此刻正被巡逻小队团团围住。怪兽张着大嘴低声嘶吼,露出口中利齿嶙峋,显然不是普通兵器能对付的,因此小队们虽然将它们围住,却不敢轻举妄动。

 

这怪兽虽然之前没有见过,但听昆仑描述过自己曾经和他人协同作战击退幽畜的光辉事迹,虽然昆仑没有细说这个“他人”是谁,却对幽畜的形容和气味说得声情并茂。眼前这几只,想来便是幽畜了。

 

他偶然间听到了浮游老师和其他盟军将领的对话,说是贼匪们不知用何种方法驯服了一批幽畜为他们所用,在战斗时折损了盟军不少人马。

 

可这些东西如何潜入到盟军后方大本营来的呢?

 

现在没有功夫细想这些,情况有些不妙了。被围住的幽畜丝毫没有怯场之意,反倒冲着人类突然大吼了一声,还作势要扑将上来,包围圈迅速扩大,但是有个胆子小的队员吓得腿软,跌了一跤,没跟上其他人后退的步伐。这一来,便是和幽畜一起落在包围圈中了。

 

幽畜对这送上门来的美食自然不会放过,一口咬住了对方的脚踝就要把人往剩下两只幽畜那边拖去。那人还在地上苦苦挣扎,用手中的武器不管不顾地戳向幽畜的头脸。包围圈少了一个人,虽然剩余的队员们迅速调整补上空位,但是圈子更大人却更少,这个包围圈已经谈不上紧凑。

 

另外两只幽畜似乎看出了人类的窘迫,正要迎上来时,一柄刀刃映着冷光,刀身通体漆黑的长刀破空而来,整个刀刃没入了正在撕扯脚腕的那只幽畜的脑袋里,只余刀身在外微微颤动。

 

沈巍人未到,刀先至,还有几米远的距离来不及奔来,竟是将长刀扔出以解燃眉之急。

 

变故陡生,另外两只幽畜被这长刀携带的煞气震慑,一时间不敢有所动作,一名队员瞅准了时机帮忙把同伴的脚腕从断了气的幽畜嘴里拉扯出来,其他人则依旧紧张地注视着依旧虎视眈眈的幽畜。

 

长刀飞来的几秒之后,沈巍也抵达了包围圈,帮着把队员扶起来。伤口处血肉模糊,这只脚也许保不住,但能从这怪兽嘴下捡回来一条命已是万幸。

 

巡逻队员基本上都是从部落中选拔的身强体壮的好手,其中不少都曾经是沈巍的陪练,与沈巍相识,除了受伤的这个替补队员。见沈巍出现,巡逻队员们心里都松了一口气,他们早把这个天赋过人又勤奋刻苦的少年视为强大的助力,心中对他又是喜爱又是佩服。

 

眼下危机尚未解除,沈巍也不和其他人多寒暄,只略一点头就把目光投向了两只幽畜,但说话的对象却是身后的两人:“卫叔,你先赶紧带着这位兄弟回营地治疗,通知浮游老师支援!这个破口,只能由我们先守住了。”

 

卫叔就是刚才扶起受伤的队员的青年,听见沈巍临危不乱的吩咐,心下对这个少年更是敬佩,应了一声,就背起伤者往营地的方向赶去。其他队员和沈巍互相对视一眼,也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片坚毅:

身后的营地里的老弱妇孺,是他们的族人,更是那些奔赴战场的,尚未回来或者回不来的战士们的亲人,同样也是他们的亲人,而他们就是阻挡这些怪物的最后一道防线。在援军到来之前,决不能放过一只幽畜!

 

沈巍从幽畜尸体上一把抽出长刀,幽畜血液的恶臭瞬间弥散在空气中,让人呼吸一窒。沈巍缓慢挪动脚步,站到了包围圈的中间位置,直面两只幽畜被鲜血刺激得血红的双眼。

 

幽畜又是一声怒吼,与人相似的手爪奋力刨地之后急速向沈巍冲来,沈巍提刀迎敌,与幽畜搏斗在一起。没有了掷刀时的重力加速度,沈巍无法直接一刀把捅穿幽畜的身体。而失却了偷袭的先机,幽畜四肢健壮,手脚与人类相似,有力而不失灵活,沈巍在搏斗时只能堪堪划开它们厚实的表皮。

 

这还是因共工长刀确实削铁如泥才有此效果,而巡逻小队的兵器完全奈何不了幽畜半分,只能在沈巍与之搏斗时从旁牵制,以他的减轻压力。扑腾撕打一番,沈巍才终于瞅准时机把长刀捅入了一只幽畜的喉咙管里,就地翻滚躲过了另一只的背后偷袭顺势抽出长刀,正好幽畜扑倒半空中,沈巍刀刃朝天才终于借幽畜的身体重量捅穿其相对柔软的腹部。

 

此时,其他人身上都多少有些被利爪挠出的伤口。距离卫叔出发才刚过了几分钟,沈巍虽没有疲累,但已明显感受到了幽畜的棘手,眼下虽然杀了两只,但破口不补,危机就一直在,而且他预感此事没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破口处堆积的三只幽畜尸体的血腥味吸引来了更多的幽畜。在这种残暴嗜血,完全由欲望支配的生物眼中,一切血腥都意味着食物,连同类的尸体也不例外。剩余的队员们紧张地注视着能量罩的破口处,甚至忘了呼吸。

 

能量罩外同样是无边无际的树林,密密麻麻的枝叶阻隔视线,但不能阻隔幽畜难听的嘶吼传入他们的耳朵。听着此起彼伏的嘶吼声,数量显然不是一只两只。彼此对视之中,比之此前的坚毅,更多了些悲壮的神色。

 

“幽畜的弱点在腹部,背后视线受阻不易反应。”沈巍总结刚才击杀两只幽畜的经验,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警示。他不是不害怕,可是这群人中只有他才有机会击杀幽畜,他便不能害怕,不能后退,他有点想见昆仑,有他在自己也许会安心许多,若能和他并肩作战便能所向披靡,可他又不希望昆仑出现在这危险之地。

 

真是矛盾呢,不是吗?

 

嘶吼声渐近,喻示着幽畜的逼近。沈巍横刀戒备,其余人亦是举起武器紧盯破口之处。

 

这一次,一齐出现了五只幽畜,两只幽畜已经让他们疲于应付,五只更是让人手忙脚乱。沈巍在横砍竖劈的间隙,大声吼道:“不要慌乱,找准弱点,牵制住它们!”

 

有了此前的经验,沈巍这一次解决一只幽畜的效率高了许多,与众人配合着把剩余的四只也相继斩杀。看着地上匍匐的各种幽畜尸体,沈巍庆幸自己又熬过了几分钟。

 

可是情况已经不太妙了,在刚才的搏斗之中,又有几人受伤,失去了行动能力。一支十二人的巡逻小队,再加上沈巍,一共只有七人还有一战之力。

 

除了在心里祈祷援军赶快到来,他们能做的也只有在下一波幽畜袭来之前,多喘几口气,多喝几口水来缓慢地恢复体力。沈巍也有些疲惫,尽管身上没有受伤,但是除了连续不断地挥舞长刀劈砍幽畜,还要一边躲避它们的尖牙利爪,高度紧张的状态也在消耗他的体力。

 

战争的残酷,也许是他接触到的最近的一次。守护家园,沙场御敌,不像是按照刀谱修炼那么简单。鲜血、伤痕甚至死亡,都近在咫尺,一着不慎便是生命的代价。

 

付出生命是什么样的代价,他很快就体会到了。

 

第五波幽畜扑上来时,他亲眼目睹了曾经和自己一起在浮游门下修习,一起锻炼体能的师兄被幽畜开膛破肚,吞吃到只剩下一只手掉落在外,而自己因为同样被一只幽畜牵制,只能眼睁睁看着。心中悲痛只能化为手上的力量格挡开一次又一次的扑袭,并最终一刀劈开了幽畜的脑袋。

 

这只是一个,随着幽畜的攻势越来越猛,小队成员已经全军覆没,只剩下沈巍一个人还在苦苦支撑。

 

因此,当赵云澜等不及浮游紧急点兵支援,从供奉圣器的山洞之中取出功德笔和镇魂灯便匆匆赶赴沈巍的所在地的时候,他所见的便是用斩魂刀撑着地勉强站立的沈巍,身上脸上皆是血迹斑斑,而他身前是一只蓄势待发的幽畜,就要扑上来把他按倒在地。

 

看到此景,赵云澜几乎是眼前一黑,仿佛又看见大战的最后时刻,沈巍踉跄着挥动长刀砍向夜尊,可是夜尊只轻飘飘的一掌就把他推到在地,再也无力站起。

 

是不是接下来就是幽畜的利爪要刺穿沈巍的胸口,就像当初夜尊用冰锥刺穿他的胸口一样?而自己是不是又要再失去他一次,眼睁睁地,在自己前方十米处?

 

不,决不!他赵云澜决不能容忍这样的场景再一次出现。他恨此刻手中为什么没有黑能量枪能一枪打爆这畜生的脑袋,可现下已来不及抱怨,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奋力朝幽畜扔去。

 

他当然不指望这一砸能击毙幽畜,连砸昏都没可能,但吸引它的注意力却足够了,只要能把注意力吸引过来,让自己与它周旋,就能给沈巍一个喘息的机会。他当然希望沈巍能借机逃得远远的,但他也明白,沈巍不可能这么做。

 

沈巍永远不可能抛弃赵云澜独自逃命,就是死也要死在他之前,就算死也要保护赵云澜,如果有可能,就算是死了之后他也要保护赵云澜。

 

因为他是赵云澜的沈巍,因为他是沈巍的赵云澜。

 

幽畜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抬头望向赵云澜的方向,看着这个朝自己冲过来的人类,又低下头去。它低头的动作看得赵云澜睚眦欲裂,以为它还没有放过沈巍。

 

而沈巍迷蒙之中看见幽畜就要咬合的巨齿突然远离了自己,幽畜竟抬头看向自己来时的方向。于是他顺着幽畜的目光看去,竟是昆仑惊怒的身影快如闪电般向自己闪过来。

 

心想自己死前还能再见昆仑一面已足够幸运,心想昆仑来接替自己守住破口便能等到援军到来,心想……

 

还没来得及想,便见用利爪按住自己的幽畜,凑近闻闻自己,便挪开了爪子转而向昆仑扑去。

 

赵云澜心下一喜,沈巍心头一痛。昆仑面上的喜色明明白白地写着他为了救自己全然不顾性命,他连武器都没有,要如何从幽畜的利爪下存活?还是,他根本就没打算活下来?

 

这算什么?我为了你不敢轻易送死,为了你在幽畜的利爪下勉力求生,而你却打算为了救我而就这么轻易地抛却性命?难道我会独自逃走吗?难道你死了我会苟且独活吗?!沈巍心中同样也是惊怒交加,还有昆仑生命遭遇威胁时瞬间没顶的恐惧。

 

幽畜只当沈巍已成了盘中餐,再拿下一个晚餐便又更丰盛一些,故而放心转移了目标。所以他没有发现在它扑向昆仑时,它身后的少年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未及站起,便从身体里爆发出如龙卷风般阴冷狂暴的能量,如雾如纱般的能量黑色中透着些妖冶的光彩,以少年为中心扩散开来,直接从背后把幽畜绞碎成一堆尸块,地上的幽畜尸体也尽数被绞碎。

 

能量在体内沿着经脉高速流转,痛感像是从骨头缝里爆发出来,沈巍保持着跪地的姿势发出凄厉的哭嚎,连地面都被震得抖了一抖。遭受这股强势的能量冲击,能量罩的破口处,又出现了细密的裂缝,似乎是要撕开一个更大的裂口。

 

赵云澜看着眼前痛苦的少年,他知道,这是沈巍的异能觉醒了。他之前所察觉的那若有若无的流转在体内的能量,确实是黑能量的苗头,而在生死关头,潜力终于完全被激发出来,没有任何招数,只是单纯地以能量的形式爆发,以保全主人的性命。

 

黑能量爆发的瞬间,赵云澜手中的圣器同时也引发共鸣,形成一张能量盾把赵云澜护在其后,所以赵云澜并未遭受黑能量的冲击。

 

但圣器的普通人身体的反噬也会带来严重的伤害,而无论是当初的赵云澜,还是如今的昆仑,他们普通人的身体从来没有变过。即便赵云澜历经了种种奇遇,曾经也是能隔空控物的灵魂体,但大战当前,他如今依旧是一介凡人。

 

同样没变的,还有赵云澜以一介凡人守护沈巍,守护世界的决心和勇气。

 

为了抵御暴风雨般的黑能量,圣器共鸣引发的能量亦是遇强则强,对赵云澜的反噬自然也更为强烈。黑能量余波散去,赵云澜卸下圣器形成的能量盾,体内也是钻心刺骨的疼。可他一心担忧着沈巍的情况,顾不得自己的情况便朝沈巍歪倒的方向走去,几步路走得歪歪斜斜,眼前一阵阵发黑。赵云澜除了祈祷自己别再瞎一次也没有别的办法,胸口处疼痛更甚,咳嗽几声竟涌出一口血来。

 

好在眼前发黑的情况并未持续,视线逐渐恢复清明,赵云澜看着自己也是血迹斑斑地狼狈不堪,抹净嘴唇上的血迹,觉得这一口血喷出来却是将疼痛减轻了不少。他走到沈巍身边,因为超负荷的能量爆发,沈巍已经晕了过去,只是紧握长刀的手还没有卸力,昏迷中仍紧绷着。

 

赵云澜抓起沈巍的手腕细细把脉,看出只是脱了力,没有内伤,身上也没有明显的外伤,想来是黑能量爆发之际也愈合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创口,这才放下心来打量四周。

 

刚才的能量风暴虽然被营地的防护罩阻拦了不少,但也足够杀死防护罩外潜藏的幽畜,暂时免去了破口处随时可至的威胁。这次幽畜的突袭怎么看都是有预谋与组织的,这能量罩的破口一刻不弥合便多一刻的危机。赵云澜当机立断,一手执功德笔,一手端镇魂灯,准备修复防护罩。

 

刚写下一笔,便被一只手按住了肩膀,原来是浮游带着人终于赶到。“圣器对人体反噬太强,你已经受伤了,强行一个人修复可能要搭上性命。”浮游朝身后的人招手,随行而来的人迅速在原地摆开阵型,浮游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沈巍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拿过了赵云澜手里的圣器,说:“这里交给我们吧,你带他回去休息。”

 

赵云澜轻轻点头,抱起沈巍,背着长刀就回营地去了。浮游则带着人布阵,操控圣器修补防护罩。她猜测刚才在林子里感受到的那股可怕地能量应该是沈巍放出来的,但看到防护罩上被这能量撕裂的二次伤害又暗自心惊,这股能量比她想象的还要庞大。

 

想及此处,不由得眼中忧色更甚。

 

 

31

 

等到浮游带着人返回到营地时,太阳早已西沉,已是入夜时分了。赵云澜已经安顿好了沈巍。沈巍身上的伤已经尽数愈合,现在的他与其说是昏迷不如说是补眠。至于赵云澜自己,万年之后的沈巍没有办法消解圣器对人体造成的反噬,从万年后穿越回来的赵云澜也无法可想,只能自己慢慢缓过来。

 

若是之前那个身体,肯定会元气大伤,如今这身体比之当初不知健康多少,在床边歪了小半日,又让大庆熬了一罐药,逼着自己喝下去一大碗,便平息了翻腾的气血,胸口的闷痛也是被缓解了不少。

 

赵云澜主动喝药,这件事情不说被特调处的那些崽子们知道了,就是被万年之后的沈巍知道了,恐怕都会惊讶地瞪大眼睛。但是赵云澜重获新生之后方知生命的可贵,虽然依然不怕死,却加倍地惜命起来。生了病也不讳疾忌医,毕竟他自己就是医了,仔细把脉,认真喝药,无论是对前来求医的族人,还是对沈巍,还是对自己,都一视同仁,严格要求。

 

这么穿越来穿越去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看不出来的损伤,但至少在可控范围内要照顾好自己,他还惦记着要是哪天穿越回去了,他还要和沈巍长命百岁呢。说不定那个时候,沈巍已经成影帝先生了呢。

 

浮游忙完了族中之事夜已经深了,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前去探望一下昆仑和沈巍。走近了他们居住的茅屋,见屋里灯火还亮着,从窗户里望去,沈巍躺在床上应该是还没有醒来,赵云澜则坐在床边看着他的睡颜,像他习惯的那样。

 

昆仑和沈巍的关系,他们二人没有隐瞒,却也没有明说,仿佛两耳不闻窗外事般专心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但浮游与昆仑和沈巍都熟识,自然是看出两人之间亲密甚于兄弟,依恋甚于师徒的关系,那份独属于两人之间的默契,是属于恋人的神秘磁场。

 

尽管不知道自己对于沈巍而言除了师长之外有无其他身份,浮游早就把这个聪慧刻苦的孩子当成自己的亲弟弟来疼爱,她知道沈巍终究有一天会走上战场,而今天他所展现的心性和能力,也注定了他未来将是盟军中优秀的将领。但是,他今天爆发的能量却把他钉在了一个尴尬的境地。

 

或许不止是尴尬,还会有别的一些恶意。若昆仑能一直守护在他的身边,也许会让沈巍好过许多。但是,昆仑能做到这一点吗?浮游知道昆仑是从未来穿越而来,那他会不会有一天会突然离开,到时候,沈巍又该怎么办呢?

 

浮游的心中的纠结担忧,同样也是赵云澜看着沈巍恬静的睡颜时心中所想。只是,他亦没有万全之策,且不说何时离开目前来看不是他能左右的,即便他能左右,一边是靠他护持的沈巍,一边是等了他万年的如今依旧在等的沈巍,他又该如何抉择?

 

这本就是道无解的题,应该伴着酒来思考。

 

于是,酒来了。浮游轻叩柴扉,赵云澜回头望去,便看到浮游站在窗口,扬了扬手中的酒壶。他确实需要找个人聊聊这件事。

 

赵云澜轻手轻脚地出来,掩上门。两人坐在茅屋门口的台阶上,浮游把酒壶往他面前虚晃一着,压低声音问道:“伤好了没?能喝吗?”

 

“好了吧。”赵云澜一笑不置可否,“好没好都该喝。”

 

浮游也不矫情,把酒壶递给他,自己从腰间取出另一壶来。两个人都爱小酌两口,但爱好不同,浮游偏爱口感清淡的花瓣酿酒,每个季节都会采来应季的花瓣酿酒喝,而赵云澜偏爱烈性的烧酒。浮游每次带酒来找他都特意带两壶,各喝各的,谁也不必迁就谁。

 

赵云澜拔开壶塞灌下一口,喝完咂咂嘴,竟没什么味道,看着浮游说:“这是给错了吧。”

 

浮游不以为意,一扬下巴说道:“有得喝就不错了,伤没好还想喝烧酒,做梦吧你。”说罢拔开自己的壶塞,烧酒的香味就这么逸散出来,勾直了赵云澜的眼睛:“兄弟,你也太不厚道了吧。”浮游朝他翻了一个白眼:“谁是你兄弟?”

 

其实浮游确实是按照惯例带的酒,但临了了还是觉得不能给他和烧酒,免得加重伤势,而且就今晚的话题,她确实需要一点烧酒。

 

“沈巍是地星人。”辛辣的酒液顺着喉管而下,烧得浮游嗓音有些嘶哑。

“防护罩没事了吧?”赵云澜酝酿斟酌,觉得以此来开启话题比较合适。

 

却没想到浮游喝了烈酒说话更直接,不说铺垫,连预兆都没有。赵云澜苦笑点头:“是的,他是地星人。”

 

“防护罩已经没事了,大家合力起阵,可以最大程度上分担、降低圣器的反噬,几乎不会造成损伤。”浮游却像是没听见赵云澜的回答,反倒答起赵云澜的问题。

 

“地星人中也有普通人,虽然……”赵云澜住了口,没有说下去。

虽然他们是这场大战的主力军和发动者,虽然他们确实策划了多起暴动杀死了许多无辜的海星人和亚兽族人,虽然他们之中异能觉醒之辈是战场上的大杀器。

 

浮游身临战场,直面战友的牺牲,面对浮游,赵云澜无法像在直播里那样坦荡地说出“地星人也只是普通人,他们也会哭、会笑,会受伤,会死。”因为这是和平年代里冠冕堂皇的说辞,不能停止战争,不能消弭矛盾,不能把那些像今天死在幽畜爪下的队员一样战死沙场的海星人和亚兽族人起死回生。

 

“想活下去,有什么错呢?”浮游说的话越发让赵云澜觉得惊异。“因为资源匮乏才生了歹意,因为生了歹意才会为恶。一个种族,若是只有一小部分人穷困潦倒尚可以自救,但若是全族都穷困潦倒,除了暴力掠夺他们又该怎么办呢?我想,这便是地星人的逻辑吧。”

 

“强盗逻辑。”赵云澜点头,“想活下去固然没错,但若是只顾着自己活下去就让别人活不下去,又是什么道理?但小巍和他们不一样。”

 

“我知道。”浮游又喝了一口酒,“他是我的学生,我自然知道。他一身武艺,又有济世之心,注定会是战场上的一大助力。只是,他身为地星人,必将招致诸多质疑和猜忌,那个时候他怎么办?我不忍心让他的善意被辜负。”

 

“你,会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吗?”浮游看着赵云澜的眼睛问他。她知道赵云澜和沈巍也许并不需要自己的担心,可有些牵挂也不是她可控制的。

 

赵云澜垂下眼不说话,呷了一口酒,才艰难而缓慢地开口道:“我会的,但我能陪他多久呢?”

 

门“嘭”地一声被大力推开了,沈巍赤着脚站在门里,不知已经听了多久。

 

两人回过头来,眼里俱是一阵慌乱。赵云澜的眼神扫到沈巍光着的脚,着急出声“怎么不穿鞋就跑下床来了?也不怕着凉?”一方面是切实的担心,一方面也是想岔开话题不让沈巍问出那个他无法回答的问题。

 

可沈巍一动不动,既没有回去穿鞋,也没有向他走来的意思,只是直直地盯着他,快要把赵云澜烧出一个洞来:“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你还能陪我多久’?你要去哪里?”

 

到底还是问了,赵云澜心中一叹,他无法欺骗沈巍,却也不忍心说出真相。他朝沈巍走去,把少年揽在怀里,抚摸着他紧绷的脊背,缓缓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我比你年纪大,总会比你先老的。而且等你功夫练成,浮游不会再阻止你上阵杀敌,到时候也要我寸步不离地陪着?”

 

这些都是事实,都合情合理,却不是赵云澜该说的真话,那些话他说不出来,他觉得永远都没有一个合适的时机说出那些话来,因为无论何时说,对沈巍都是残酷的伤害。

 

“你若老了,我也老了。你老十岁,我也老十岁,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沈巍信了赵云澜的话,稍稍放松下来,反而出言宽慰,“待我上阵杀敌,你便等我凯旋。即便你不在身边,也会在心里陪着我。这仗总不会打一辈子,我们总有一天再也不用分离。”

 

这孩子不知不觉已经长这么大了,虽然还是笨拙地不会说情话,却字字真心,句句赤诚。沈巍觉醒了异能的身体温度又降低了一些,似乎黑能量的阴冷刻入了他的肌骨,和万年之后的沈巍抱起来触感接近,但赵云澜此刻却觉得自己把一团火抱在了怀里。其实说是火也不对,因为火太过炽热、灼人,他了解那火焰的暴烈,但沈巍是温暖的,是柔和的,像是……像是一泓温泉水盘旋在怀里,萦绕在心头。

 

等等吧,再等一等再和他说明一切。赵云澜又一次向自己妥协,那个不知何时就会降临的别离,终究是难以启齿。

 

赵云澜扶着沈巍的肩膀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是被他宠爱的孩子,亦是让他骄傲的爱人。沈巍身量挺拔颀长,眉眼之间越发舒朗俊美,因为有一技之长傍身又因力量觉醒后肌理间澎湃着力量,隐隐有了沈教授站在三尺讲台上时的自信和淡然。

赵云澜的眼中满是赞许和欣喜:“嗯,小巍长大了。”

 

长大了也是昆仑的小巍啊。沈巍甜甜一笑,又显出些孩子气来。

 

赵云澜牵着沈巍的手一同坐在台阶上,让沈巍坐在自己和浮游之间。三人倚在台阶上看着夜空,可今夜无星无月,着实没什么好看的。浮游看着望着天空发愣的沈巍,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沈巍,我们刚才说的,你听到了多少?”

 

“也没有多少。”沈巍低下头有些难为情,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偷听还暴露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呀。

 

“我和昆仑说的关于你的情况,你都知道了?”浮游倒是没有介意偷听,又继续问道。

 

沈巍点点头:“知道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浮游又问。身为地星人却与盟军为伍,必将招致地星人的不解与愤恨。身为盟军将领却是地星人出身,他也将同时遭受盟军的猜忌和质疑。沈巍的身份岂止能用一句“尴尬”概括,就算说是“夹缝求生”亦不为过。

 

“我心怀坦荡,何必在乎别人说什么。”沈巍淡然一笑。尽管这个问题在今日才浮出水面,却早已不是他第一次扪心自问。难道不觉醒异能就不上战场,不为自己内心的正义而抗争?难道因为别人的闲言碎语,便不去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哪怕只有一柄长刀傍身,他也会站出来,惩恶扬善。

 

“镇恶者之心,扬善者之德。”这是昆仑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他默默记在心里,此刻便脱口而出,“这是我的信念,我的初心,永远都不会改变。”少年望着漆黑的夜空,夜空一片黯淡,而少年眼中却星光璀璨。

 

赵云澜看着沈巍的侧脸,没来由的觉得很安心,他的少年终于长成了独当一面的强者。拥有力量,却敬畏力量;执掌生死,却正视生死;前路渺茫,却心怀坦荡。他的少年正在一点点蜕变成那个他所熟悉的沈巍,变成那个能在万年之后,让还不曾经历过这段过往的赵云澜一见倾心、誓死不渝的,沈巍。

 

他原来心疼沈巍被迫成长,现在懂得了沈巍的成长来自于他内心的强大,他从来都不惧命运,不屈从于命运。命之所至,全是他自己选择的,心甘情愿,无所畏惧。他的力量是黑色的,他的衣袍是黑色的,他将行走于悬崖边缘,夹缝之中,黎明之前,但他的心中却是一片光明温暖。

 

三人心中郁气除尽,心下都畅快不少,浮游和赵云澜一人一个壶喝得痛快,沈巍心痒却是一口都没讨到。浮游有些醉了,点着沈巍的额头说“小孩子家家的喝什么酒”;赵云澜晃晃还剩一口的酒壶嫌弃地说“这酒一点味道没有有什么意思?”说罢便一口饮尽了。

 

沈巍虽无酒可喝,但见恋人和老师均一扫此前的阴霾,心中痛快不下于饮了一壶佳酿。

 

三人靠在台阶上,昆仑把沈巍的脚抱在怀里暖着,浮游眯着眼哼起了歌谣。沈巍细细听来,竟不是普通的民间小调,而是大军出征时的入阵曲。曲中的威严肃穆因着这三分薄醉生出了几分豪迈落拓的江湖气来,别有一番风味。

 

至于夜猫子大庆回来发现三人歪歪斜斜地在台阶上躺了一片,只得一个个把人搬运回房间里,唯一的女孩浮游独占了沈巍的床,沈巍和赵云澜则挤在赵云澜的榻上,自己则累到吐舌头,爬回猫窝还没想好要敲诈昆仑多少个小鱼干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这些事情,便都是后话了。

 

 -TBC-

你能相信我写这一章的初衷只是为了给幽畜大板牙项链一个出场的契机吗?怎么好像秀了个恩爱,觉醒了个异能,还煲了罐鸡汤?

幽畜:你们高兴就好,不用管我的死活……

感觉完结篇又飘远了,摊上我这种信马由缰的写手真的太抱歉了……

emmmmm暗搓搓求一波镇魂的网盘资源?想剪视频,热爱让人敢于尝试自己不熟悉的事情,这句话我算是体会到了(害羞捂脸又从指缝里偷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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